坦白说,看到这些弹幕,江岁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。
像是被她问到,沈怀川半阂着眼,面容显出几分冷淡。
江岁眼神隐晦但飞快地打量着他。
沈怀川虽和皇帝是亲兄弟,可两人的相貌却截然不同,甚至无一点相似。
皇帝的五官只称得上普通,沈怀川却十分俊美。
只他脖间的那道伤痕太过显眼,让人一眼瞧去,便不敢再窥伺半分。
江岁的眼神又往下挪去。
感觉到一阵凝视,沈怀川才回过神。
江岁问的那一刻,“你”字几乎要脱口而出,被他强压了下去。
他敛眸:“皇帝派了个太监来就能让我的人搬走,若真成了,此事不用隔夜就能传遍那些大臣们耳朵里,明日朝堂之上,我还怎么见人?”
“况且你的医术,还有那道士之术,也都能助我。”
听到后一句,江岁暂且打消了心中疑虑。
“而且,”沈怀川话音一转,声音也沉了下来:“你若真如了他的愿,皇帝知道你是个容易拿捏的性子,断亲文书他只会抓得更紧。”
江岁忽然抬头蹙眉:“皇帝说话便如口谕,上位者最忌讳朝令夕改。”
“你以为本王为何要说那句话,谁说他要改了?”沈怀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法子多的是。”
……
御书房内。
德福迅速把王府内的事说了一遍,看皇帝面容似有怒意,他才犹豫着补了一句。
“陛下,依奴之见,豫王,恐对江姑娘有意。”
想起沈怀川似将江岁禁锢在怀里,以及看自己的那个眼神,德福不禁打了个冷战。
皇帝眉心都拧紧了。
沈怀川那种怪物会心悦人?
光是想想都让他心理不适。
“是真的陛下!”唯恐皇帝怪罪自己办事不力,德福语速飞快:“老奴进王府的时候,王爷正和那江姑娘一同用膳,江姑娘吃得急了,还细心关切叮嘱。”
“之后江姑娘同老奴说话之时,王爷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她身上,看到地契,王爷立刻夺了过去,那脸难看的,老奴一眼都不敢多看。”
“唯恐王爷剜了老奴这对招子!”
德福瞥见皇帝面色有所松动,赶忙道:“侍卫们虽未进内院,可王爷夺地契那一幕众人都瞧见的,陛下大可问询。”
他说得有鼻子有眼,皇帝倍感荒谬的同时,心里也不禁嘀咕了起来。
沉吟片刻后,他才让德福起身。
“罢了,若他真有这个心思,自会来求朕赐婚。”
这一点便算是揭过了,德福大松一口气,但想起豫王的话,他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,抖着声:“陛下,还有一事,豫王说那断亲文书,陛下若不派人送往将军府,他就……他就得亲自来向陛下讨……”
“他是个什么东西!”皇帝气急,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砸了下去!
德福痛呼一声,白玉镇纸砸在他身上,顾不得脸上温热的血迹和眼前旋转的景象,德福连声求饶:“陛下息怒、陛下息怒……”
胸膛剧烈起伏着,皇帝双目赤红,喘着粗气:“他越是想要,朕越是不给……昭信长公主是不是要办赏花宴了?给那江岁一份!”
大启赏花宴更像是变相的相看宴,贵女公子们在此宴上可无所顾忌地交谈,夫人大臣们也会寻有眼缘的小辈,促成好事。
他一个大男人不好针对女子。
但赏花宴上,宁安也定会去。
上次沈怀川让她堂堂一个公主牵马,丢尽了她的脸面,若她知晓江岁是沈怀川心悦之人,必会迁怒到她身上。
沈怀川若出头,难免落个美色误人的名头,他若是不出头,自己便能狠狠打他的脸!
不管他如何做,他在众人心中的威望都会一泻千里。
想到赏花宴上的痛快,皇帝不由勾起了嘴角。
方才他还疑心沈怀川不会心动,如今看来,心动好啊!
江岁,可能就是他彻底铲除沈怀川,最好的机会!
……
江岁把玩着手里的请柬。
上一世的赏花宴,作为将军府的嫡女,和太子未来的太子妃,她自然也是去了的。
不懂任何礼仪,还在弹幕刻意的引导下错漏百出,出尽了丑态。
而宋熙辰却不曾轻视嫌恶过她,在她落水之时,亲自来救百般呵护,还揪出了真凶为她出气。
如今想来,就是在那一刻,她才真正相信弹幕所说,宋熙辰深爱着她,并在之后,他对她的态度中,和弹幕一起来哄骗自己。
在最后知道那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时,她简直恨不得吸其血,生啖其肉!
她阂眼叹气。
当时她涉世未深,那般绝望之际,宋熙辰救她与水火之中,在她眼中与天神无异了。
被他骗不是她的错,是宋熙辰居心叵测!
他重生了,定是不会再用之前这个法子。
但无妨,此番,她定要让他受一遍自己当日之苦!
再睁开眼,眸底汹涌的情绪已尽数被压下,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,疑惑。
已经到用膳时间了,沈怀川呢?
正想着,便看见沈怀川走了进来,手上还端着一盆花。
只一眼,江岁眼神便定住。
她对花没什么研究,但眼前这花,她前世也有。
是赏花宴后,突然出现在她寝房内的。
大启有传统,送兰花定情。
送的兰花越名贵,越彰显着用情至深。
这素冠荷鼎,说是最名贵的兰花也不为过,曾有一藩王,为得到这花,甘愿献出了自己的城池。
前世她不识,但此花看着不似凡品,以为是宋熙辰相送,十分爱护。
直到有一日宋熙辰进来,看到此花面色一变,又对她谎称此花平凡,不由分说地拿走,给她换了一盆。
等江岁再看到这花时,是江时安拿出供众人欣赏,而宋熙辰就站在她旁边,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。
那一刻她就明白,这花绝对不是宋熙辰所赠。
她暗里查过是谁,却一无所获。
但现在……
见她面色有异,沈怀川眼神黯然了一下。
也是,能让她松口答应成婚,暂时留下她已是强迫了,他怎能再奢望其它?